半个月前,全团在冒险者工会接到了一份馅饼一样的任务。凯伊也不是没对这块馅饼持有疑问,只是他无论怎么看这块天上掉下来的馅饼都没问题,再加上全团高昂的情绪,于是他也就晕晕乎乎的,在选择工作这种事情上,做出了平生第一次错误的决定。
古人诚不欺我。无论是怎样的馅饼,只要是天上掉下来的,不要钱的,或者廉价的,这种馅饼不是吃坏肚子,就是一枚包装过的糖衣炮弹。
任务是将一个首饰盒大小的木盒,四周被封条贴的严严实实。在首饰盒的正面上方写满奇怪的咒文,总之,就算用小刀或者锤子敲击,木盒也不会粉碎。而他们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将这个小小的木盒送到海上的一个岛屿,星月国。其报酬是相当可观的,这也是其他团员情绪高昂的原因之一。
其任务看起来真的没有问题,可以说护送的是一件死物而非活人,这种活儿,很轻松。但问题出在……海上。
星月国所居住的海域有着大量海妖,而他们本身也是海妖的后裔——人类与海妖的混血。
尽管他们一再说明他们只是来送东西的,但因为碧斯基尔帝国长期的侵略和收刮,导致原本深居浩瀚大海之中偶尔上岸的海妖一族也开始仇视人类,尤其是碧斯基尔帝国的人。
但不得不说,星月国的人都长得十分漂亮,这也是碧斯基尔帝国国王不惜重金培养海军侵略这个海上岛国的原因之一。而另一个原因则是海上的资源丰富。正如之前所说的依夫人一样,她的大部分财富都来自于海上。但不同的是,依夫人手段圆滑和善,而且尊重他们的意愿,比起国王贝亚特强硬的军事压制,星月国更愿意与那个美丽的贵妇人有生意来往。就算她也是碧斯基尔帝国的人。
言归正传。
伊斯灵佣兵团对于这个任务,他们不愿意放弃,因为放弃不但会影响他们在佣兵界的声誉,对于他们自己而言也是莫大的耻辱。
经过两次渡海,这一次已经是第三次了。而在拿到酬劳之前,他们已经自己倒贴了两艘船的价钱,如果这一次还是没有完成的话。他们就算自尊不允许,也没有那个财力再去买一艘船只,就算是一只小舟的钱也没有。
翌日,海面天空微亮,一抹红晕跳跃着慢慢升起。
第一次看到海,第一次看到日出。
海风吹拂的感觉,清清凉凉的很舒服。
银色的长发以一块碎布束起,天蓝的宽大长袍露出白嫩的赤脚,紫色的眸子静静望着远方。如果没有那双紫色的,代表恶魔的眼睛,就这样看来,很圣洁。
“第一次看到海吗?很漂亮对吧!”梅里鲁雅忽然出现在斐斯伊娜身边,仿佛熟了好几年的挚友一般,身子压在她的背上,一手搭在她的肩膀,大大咧咧地说着这句话。
“嗯。”难得斐斯伊娜会搭理什么人,而且这样亲密的举动,她居然没有将梅里鲁雅推开。
正在帮忙收拾东西的琉影看了她们两人一眼,这样想。
“好了,别发呆了,快点收拾收拾准备启航了。”看到琉影站在原地呆呆的样子,娜塔莎温柔的说。她顺着琉影的目光看向斐斯伊娜,虽然她仍是那副好像谁欠了她钱没还的样子,不过娜塔莎并没有感到反感。嘻,团里不就有两个这样的人存在么。
琉影顿了顿,对娜塔莎应了一声将东西抱着往前走,时不时回头朝斐斯伊娜看去。娜塔莎对梅里鲁雅挥了挥手,斐斯伊娜淡淡朝娜塔莎看去,微微点头表示她知道了。见一脸淡漠的斐斯伊娜没有做出反抗的行为,梅里鲁雅勾住她的手臂对娜塔莎挥手回应着打了声招呼,然后步伐欢快的拖着她朝那边走去。
船只停泊在以斯灵内海海湾,徒步过去大抵花了十五分钟的样子。白白的沙砾上留下众人的脚印,海浪哗哗的拍打着,风声过耳。
是一艘单体小型帆船。船头没有如想象中一般刻着什么神明或者名人之类的雕像,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被打磨光亮的**木头。船头的甲板和船尾的房间之间各有一个楼梯,形成生硬的V字。所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小小的帆船内具备了两间卧室半间浴室,一间厨房,一间策划厅和一间仓库。
而看到船只的那一瞬间,琉影脱口而出道:“啊!黄金梅丽号!”
所有人都愣住了,唯有斐斯伊娜……
噗——
她居然笑了?还笑的这么好看?
“咦咦?黄金梅丽号是什么意思?给这个船起的名字吗?”洁拉好奇地问。
“比起这个,伊莲塔居然笑了!这才是重大发现吧!喂喂,她真的笑了对吧?”梅里鲁雅一度认真的觉得斐斯伊娜这辈子都不会知道笑是什么意思。
“黄金梅丽号吗?虽然不知道什么意思,不过听起来不错的样子。”娜塔莎笑眯眯地说:“那么就给这艘船命名为黄金梅丽号好了!”
“怎样都好,启航吧!”约瑟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身子晃悠了一下,险些连抱住的杂物一起摔倒。好在只是险些……
“说的也是,等会给伊莲塔梳洗一下,看她那样子,说不定一番梳洗后就会变成了一个大美人。”
昨晚见斐斯伊娜的衣服实在残破的厉害,洁拉很大方的将她所备用的睡袍送给她。不过因为是海水,没有抽水过滤,所以也只是在外面套了一件长袍而已,本身还是脏兮兮的,用邋遢这个词来形容甚至都不够。
收起锚,约瑟打转舵盘。只听到嘎吱嘎吱的声音作响,船面与浅水区泥土发生微量的摩擦。
“好像卡住了。”约瑟无精打采地说。
“让莱姆下去推一把,该死的,是海风的原因吗?昨天明明停靠的位置很好的。”梅里鲁雅扰扰头,显得有点苦恼。
“不要抱怨了,你也下去帮忙,莱姆的力气还没有你大呢!”说完,约瑟双目瞧了瞧四周,确定莱姆没有突然闯进来,舒了一口气。
“是是。”梅里鲁雅无奈的双手摊开,而这个时候,琉影一脸好奇的走入掌舵室兼厨房。
“啊,正好,琉影你也一起来。”梅里鲁雅像看到救星一样,一手拍在琉影的肩上,露出齐齐一排牙齿。
“嗯?”琉影木然的看着梅里鲁雅,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就被她拽着拖出厨房,抓去当苦力。
斐斯伊娜这边,娜塔莎和洁拉兴奋地将她带入浴室,两人眼中闪着无数星光,其中包含了就算用读心术也无法解释清楚的情绪。
狭小的半间浴室内,斐斯伊娜被两人活活折腾了近一个小时后……
“大家快来看看,真的是美女哦!”洁拉提高八倍音量喊到。
“什么?是洁拉吗?没听清,你再说一……遍……”约瑟闻声控制住舵盘,从厨房迅速探出脑袋,然后瞬间僵硬。
“什么?”洁拉回首,纯洁的眼神木然看过去,发现约瑟正瞠目结舌处于石化状态。
依然是银发紫眸天蓝长袍。被洗净后的斐斯伊娜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玉白,就像上等的陶瓷娃娃一般,光滑柔嫩的皮肤叫人又羡慕又嫉妒。
洁拉看到约瑟的样子,笑得很得意,仿佛约瑟那张呆滞的神情是源于她的美丽。莱姆此刻正在桅杆的上方,他淡淡地朝下看去,面色微动。而这细微的一幕并没有人发现,只是一瞬间,他又将脑袋缩回桅杆上的瞭望台。
凯伊站在甲板的顶端,抱着爱剑眺望远方。洁拉咋咋呼呼的声音引得他蹙眉回头,正要说些斥责的话,却被斐斯伊娜的模样所惊诧。
斐斯伊娜抬起头,两人目光相触。斐斯伊娜看起来十分淡定,但就在那一瞬间,她却被凯伊惊诧的目光震的心中一颤,一抹羞涩的情愫让她再次垂下目光。
“琉影,琉影!快来看,其实伊莲塔是个大美女哦!”洁拉仿佛捧着什么宝贝像人炫耀一般,就连琉影也未能幸免。
“啊?哦。”琉影的反应很平淡,这让洁拉很不高兴,甚至有点挫败的感觉。
“洁拉你个笨蛋,琉影当然要比你更清楚伊莲塔是大美人这件事。”梅里鲁雅嘿嘿一笑。
“哼,总之,就是……排除琉影,是我先发现的,伊莲塔是大美人这件事。”洁拉嘟起嘴,面色绯红,傲娇地说。
“是是。”梅里鲁雅一手搭在洁拉的脑袋上蹭了蹭,一副“就算是这样吧”的表情。
“本来就是。”洁拉被梅里鲁雅蹭的没法反击,弱弱地补上一句。不是她不想啦,实在事除了凯伊,六人里梅里鲁雅的力气是最大的。怪力这点上,就连曾经是海盗弓箭手的约瑟都没法比。当然,就约瑟那副总是没睡醒的瘦弱模样,任谁也不敢相信他曾经干过海贼这种令人联想起“生猛、彪悍、粗壮”一类词的行当。
两人吵的火热,斐斯伊娜则丝毫没有作为话题女主角的自觉,懒懒趴在甲板一侧,安静的看着远方,除了海水,仍然是海水的风景。
顺风在海上安全行驶了一段时间,回神的时候太阳已经挂在正中间甚至偏西了。而甲板上,只剩下她一个人,还站在原地发呆。
因为是航海,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情,加上存储的东西有限,每个人可以分配的食物相对而言也十分有限。
“伊莲塔,你不吃点吗?这样对身体很不好的。”
听到这句话,斐斯伊娜下意识的向后倒退几步。而当她看清是娜塔莎的时候,不仅仅是娜塔莎愣了愣,就连她自己也不禁暗暗自嘲:希尔芙……影响还真是深啊!就算已经脱离了那个监牢,依然……
“怎么了?”娜塔莎端着灰铁碗问。
“对不起。”斐斯伊娜接过娜塔莎手中的灰铁碗看了眼,里面是蔬菜汤。浓浓的菜汤和极小的肉丁散发着好闻的香气,她试着尝了一口,虽然不是什么美味,但比起牢笼里的饲料却强上许多。
饲料!斐斯伊娜忽然因自己的想法感到错愕。
看到斐斯伊娜尝了一小口后愣了愣,娜塔莎试探性地问道:“怎么了?不合胃口吗?”
“不,味道很好,谢谢。”斐斯伊娜先是一怔,接着一口气喝完菜汤,将空碗还给娜塔莎。
“呵呵,伊莲塔真是温柔呢!”娜塔莎接过碗,笑着说:“虽然不知道你以前发生过什么事情,但是,这里已经是外海了,至少今天……”不等娜塔莎话说完,船身忽然摇晃的厉害,娜塔莎一个踉跄身子向后,连人带碗一起摔倒在甲板上。
“来了——”莱姆忽然站起来,对下方的两人大喊。
“已经接近中部海域了吗?”回望,凯伊神色淡定的从内舱走出来,他朝四周一番环顾手指紧握那把剑。
“凯伊,下放有漩涡,约瑟已经握不住舵盘了。如果硬撑下去,舵盘和桨翼有可能会损坏。”掌舵室,梅里鲁雅出来喊了这么一句。
“让他给我撑着点,如果撑不过去,就不仅仅是船坏掉的问题。”
“啐,知道了,尽力吧!该死的——”梅里鲁雅啐了一口,烦躁地返回掌舵室内。
凯伊转身看了斐斯伊娜一眼,唇齿微张欲言又止。斐斯伊娜顺着他的目光朝上方看去,正要按照他心里的想法行动,却听到凯伊对着上方喊道:“莱姆,收起帆!立刻!”
莱姆也不多话,将望远镜挂在脖子上,顺着桅杆往上爬,快爬到顶端的时候,他抓住挂在帆布各四分之一处的粗麻绳,纵身一跃从上方跳下来,动作格外麻利一气呵成。
呼呼呼——唆唆——
帆布和麻绳相互摩擦,莱姆在即将落在甲板的一瞬间悬空翻身稳稳着地。
“怎么办?任凭他们这样摧毁船吗?”莱姆问。
“先将他们引出海面,把木盒扔给他们。”这是唯一的办法。
凯伊在第二次失败的时候就有想过,那木盒上奇怪的咒文。尽管他不懂魔法,但娜塔莎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魔法师,尽管她懂得的魔法并不多,也只会最简单的水系治疗,但娜塔莎却肯定的告诉他们,这并不是碧斯基尔帝国常见的那种咒文。而碧斯基尔帝国大多数的魔法咒文都源于当年帝国侵略布列格兰王国时说掠夺过来的,这也是现在魔法师尊贵的原因之一。因为大多数的咒文,禁文已经被尘封在历史里。所以,甚至算不上是人类所用的魔法咒文。而任务指名将木盒送至海岛星月国,那么只有一个可能,这些奇怪的咒文是一个隐藏的魔法阵,而这个魔法阵只针对于拥有海妖血统的星月国人才能解开。
凯伊是这样的认为的,而当他把这个想法告诉其他的人时候,也获得了他们的一致认可。
如果真如他所想的一般,那么当他们接触到木盒的一瞬间就应该有所反应。
“来了吗?”洁拉和琉影从内舱摇摇晃晃的走出来。
“等会,你能保护洁拉吗?”凯伊顿了顿,将琉影上下打量了一遍。
“啊?啊!应该吧。”琉影想了想,犹豫地回答。
“你,回内舱去,不要碍手碍脚。”凯伊狠狠瞪了他一眼。
琉影被他瞪的心中一颤,却没有立刻退缩,他当然知道凯伊想要干什么。洁拉已经告诉过他了,只是……太残酷了!要上吗?即使拼上性命这种觉悟?
琉影挣扎着看向斐斯伊娜,然斐斯伊娜并没有朝他回眸。她扶起摔倒的娜塔莎朝海下看了眼,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没有。表面平静的海水下有着怎样的暗涌,这些无法靠读心术得知。但是……她却可以得知人数。
十个,十五个,二十个……
“一共三十七个。”斐斯伊娜说。
“咦!三十七个吗!这可比上次受欢迎多了。”洁拉怔了怔,立即明白了斐斯伊娜说的话。虽然不知道她用了什么办法知道这精确的数字,但是凯伊都这样说了:她可以作为探测器。
“放心吧,有我在,洁拉一定不会有事。”娜塔莎温柔的笑了笑,对琉影道:“您还是听凯伊的,回到内舱吧,您是第一次做船,不是吗?”
的确,他在船上连站都站不稳。更别说想要保护谁了。很挫败啊,这种感觉。但琉影也觉得,如果他继续留在甲板上也只会给他们徒增麻烦而已。还是下去吧,虽然这样很没面子。
“去画一些魔法咒符。”斐斯伊娜认真对琉影提议。
咒符?琉影瞪大眼睛看着斐斯伊娜,按照她的想法,人人都是魔法师的话……
“不,你搞错了,我的意思是,制造防护结界。”说着,斐斯伊娜的目光移到洁拉身上。
“来不及了。”娜塔莎说:“只能趁现在,啊——”整个船仿佛要从底部被掀起一般,船身七十五度扬起,娜塔莎双脚悬起身子急速向后坠落。
“唔——”斐斯伊娜眼疾手快就在船身倾斜的一瞬间,单脚踏在桅杆上借力抓住其中一根粗麻绳,滑向娜塔莎,紧紧抓住她的手臂。
掌舵室,梅里鲁雅和约瑟被突如其来的掀动所震,双手一松扎扎实实地撞在舱内木板上,两人纠结的缠在一起,尤其是约瑟,被梅里鲁雅撞的生生吃痛。桅杆上,莱姆像一只八爪鱼牢牢挂在上面,凯伊用力将剑插入甲板,勉强悬空挂住。琉影和洁拉一声惨叫从甲板掉进内舱,然后发出噼里啪啦的撞击声,砸落声,被埋在一堆杂物里。
啪——
被扬起的险些翻掉的船忽然砸在水面上,船身与海水平行。但这只是短暂的休息,下一波袭击不会太久。
娜塔莎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满是感激地看着斐斯伊娜:“谢谢。”
“啐,该死的邪恶种族。”莱姆愤然看着突然平静的水面,小声嘀咕了一句。
“邪恶……的种族吗?”说道邪恶种族的时候,斐斯伊娜仿佛被什么刺痛了一般。
啐,这就是魔族的纯正血统吗?太令人失望了!
那个人不屑地看着她,抓起她的头颅朝墙上撞去,血液顺着脑门流下,甘甜散发着辛辣。她一脚将自己踢到角落,扯了扯鲜红的法袍,眉头紧促。就像这肮脏的巴鲁贝尔血液会让她的裙摆腐烂。
啊,我听到她的心跳了,这熟悉的气息,来自远古的黑暗血脉……
快,对她更友善一些,趁着她还未觉醒,让她慢慢放松警惕。巴鲁贝尔氏的血液,可口的下午茶……
真是个可爱的小姑娘,只可惜,人家还很想和她继续说说话呢!多少年了……
“伊莲塔?伊莲塔?”娜塔莎摇晃她的肩膀,努力喊着她的名字。
一瞬间,她看到斐斯伊娜的眼睛仿佛失去了所有的色彩,变得空洞,无力,如同魂魄被抽走了一般。她呆呆的瘫坐在娜塔莎面前,就像一个坏掉的木偶。
“伊莲塔,伊莲塔!醒醒!怎么了?到底怎么了?”太突然了!是哪里受伤了吗?娜塔莎紧张地看着斐斯伊娜,显得不知所措。
“怎么了?”这种情况,没想她也在这种情况下添乱。果然不该同意这两个人上船的吗?
“不知道,刚才还好好的,突然就……”娜塔莎伸手想要触碰斐斯伊娜的身体,看看她到底是哪里受伤了。
“危险——快离开她——”好不容易从杂物堆里爬出来的琉影看到这一幕,嘶声大喊。
“什么?”娜塔莎被他喊的身子一颤,追问:“为什么?”
“别问我为什么,总之,现在你快点离开她,快,最远距离的——”
最终太高估自己了,本以为经过玛姬的折磨,本以为能抵抗奇科的精神攻击她就能不在乎这段记忆的。最终只是,自己骗自己吗?假装无所谓,假装没效果?
不过是巴鲁贝尔的血统而已,只因为是一个邪恶种族的后裔,就因为这种理由……
既然如此,就让我这个邪恶的种族来为你们呤唱黑暗的曲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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